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淬火,乌托邦下——如何评价网络小说家priest的《残次品》

在CP之外,还能看到这样的分析,真的很好

梁小明:

 


“战争即和平,自由即奴役,无知即力量。”


——乔治·奥威尔《1984》


相比起priest的《默读》、《杀破狼》,这篇科技幻想、星际未来的《残次品》并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,一来可能是当代人对科幻小说的不太感冒的原因,二来是人们只把目光聚焦在了P大较火的个别作品上,导致错过了这一部跨物种、上升到人类哲学层面的佳作。


虚伪伊甸园


这部小说将时空背景放在了未来时代——人类经过宇宙大航海,开辟了无数跃迁点和虫洞之后,建立起首都星沃托和各大星系,其中还有专门调控人类情绪激素的“和平伊甸园”——这样一个新星文明社会。


但在priest的笔下,故事的开端放在了一个破旧混乱的“北京β星”上。这里的人们是毋庸置疑的底层人民,混混、无业游民、流浪汉……他们从一出生,就拥有着与首都星人类截然不同的命运,甚至连自己的星系都不能被联盟所承认——因此我们不难读出矛盾的地方:既然未来时代如此进步,新星科技如此发达,首都沃托有着人类的“大同”、“桃源”社会,那为什么在北京β星上,还有这么多弃民?


另外,在“命运”和“阶级”的皮囊上,作者进一步加入了“空脑症”这个生来大脑出现缺陷、连机甲都操控不了的人类种族,浓墨重彩地勾勒出所谓的“残次品”主题。


Priest的《残次品》里,直接致敬了《1984》和《美丽新世界》:


“人类的未来,到底是属于奥威尔还是赫胥黎?”


《1984》中的电幕和老大哥的真理,《美丽新世界》中的嗦麻和机械式的人类活动,那些和平安定的假象,那些所谓自由又美好的日子——到底是“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见面”?还是“人人都是属于彼此的”?


伊甸园控制人类的愤怒、焦虑、痛苦、愚昧,用人类的手段将人类限制在理想的囚笼中,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《群魔》中所言:
    “到处都是欢声笑语,再也看不到在笑声掩盖下为世人看不到的任何眼泪了。”


这些本属于人类自由意志的本来面貌的丧失,就是人类灵魂的丧失!


在这样一个背景下,所幸,有些人一开始就是残次品,有些人一开始就在落魄却自由的北京β星上生活。


而主角的故事,就于此残缺不齐地开始——


主人公陆必行,一个头脑狂热的科学家、探险家和胸怀大志的学院校长,他风趣幽默、鸡汤信手拈来,但从小就被打上了“空脑症”的标签,是幸运的从“彩虹病毒”中存活下来的“残次品”——但他跟priest笔下的很多人物一样,就算有不完美甚至凄风苦雨的出身,依然能纵然大浪中,向阳而进、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

他是“梦想”的代名词。


头顶之上星河漫漫,万千碎星像崩裂的火花,老院长的演讲稿里提到着:


“比金钱更珍贵的是知识,比知识更珍贵的是无休止的好奇心,而比好奇心更珍贵的,是我们头上的星空。”


人们在虚伪的长满荆棘的文明阶层里飘流,但头顶星空的人,即使身披铜臭,也有最初的信仰和底线,梦想和尊严是不能用钱践踏的。


啼笑皆非的遥不可及的穷途末路的不足挂齿的梦想和尊严也是。


他刚开始只是希望建一所学校而已,只是希望出一本自己所写的机甲说明而已。


但命运并不给他脸色看,当然,命运不可能给每个人好脸色看,至少一开始是这样——主人公林静恒也是“受害者”之一。


联盟上将林静恒,在沃托长大,手握禁果、深知联盟和伊甸园的离经叛道、不合常理之处,他毒舌冷淡、刻薄尖酸,不近人情却隐约透露温柔,是无限理智和坚韧的“温暖”结合体。林上将肩上是沉重的信任和沉重的责任,戎马倥偬似星空利剑,可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、真正想奋不顾身的地方在哪里,他一生的信仰,到底顺着时代浪潮,漂流到了哪里——至少在他遇见陆必行之前,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。


林静恒遭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,他虽然有着数一数二的精神力、曾经一次性侵占十五台机甲,但他也对亲人、朋友、身边的人和事的离去束手无策,他本应该是孤独的。


所幸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,在重重迷雾和基因的不断否定下,终于在某一个瞬间,向林将军打开了一点门缝,斑驳疏漏地洒进他的人生。


琥珀十六年


一本好书,不是为虐而虐、为甜而甜,而是甜能让人不住回味,虐能让人刻苦铭心,到了最后,读者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、悲从中来却又感叹尘埃落定、四海清平的感觉。


陆林的十六年,是《残次品》中最大的亮点之一。


“你没有放弃过的人,也没有放弃你。”


诱因的毒牙伸出,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破将刚刚敞开心房的二人生死相隔。


林静恒在一场爆破中未能及时跃迁,生死不明。


陆必行在麻醉之中,连“眼睁睁”都不得以地让重要之人离去。


第八星系的冬天来了。


战火重新打响,人民穷困潦倒,初露锋芒的蚍蜉们一下子被削去了头角,螳臂挡车中不自量力。世界即将复苏,却又深深沉睡。


可好像陆必行此人不知道“苦难”二字怎么写似的。


他尝试着修复林上将的人工智能“湛卢”,担任起第八星系的行政总长,在战火中分发珍重的资源,拼尽全力地去维护社会安定,奋不顾身地将身心投入樯倾楫摧的政治大局中,努力揭开黑暗帷幕的一角。


   在这个艰难的时候,他曾经的空脑症学生、同他一条战线的技术不佳的工程师、那些他所帮助过的难民,也回到他的身边,尽一己绵薄之力去帮助他。


——几百个日日夜夜,曾经一度消亡的人工智能湛卢的声音在拥挤的房子里响起:


“您好,陆校长,虽然没有实体,但是能再次见到您,我觉得十分欣慰,您憔悴了不少。”


正像罗曼罗兰所说的一句话:“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旧热爱生活。”


原来,破铜烂铁般的残次品,也能是英雄。


但总有人是愈合不了的一块伤疤。


……陆必行同时也在午夜惊醒数次,尝试了两次去寻找那个人的踪迹可最终无果,将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搬入阁楼,甚至疯狂地尝试用一根他的头发去地克隆他的身体(所幸这种反人类行为被成功修复的人工智能兼电子管家湛卢制止),打印了一个3D人像陪伴自己。


——而林静恒在这十六年当中,被芯片军团的“蚁后”、自己的亲妹妹林静姝救起囚禁,几千次仰望星空、几千次不由自主地想起对方、几千次尝试逃离之后,命运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。


十六年,生死相隔之后,二人终于得以相见。


好像他刚下班回来,不过过了一个星期而已。


书中写道:


“林静恒对陆必行说:‘只要你还在,我就会回来。’”


作为一部不同于大众性质的文学作品,priest笔下的感情线条一如既往的简短而精炼,就像老火慢炖,久而久之就渗入了醇香,不需要太多热烈张狂的情感宣泄和言语倾诉,仅仅两三句话,竟能把人心神魂魄都勾了七八分,泪流不止。


清淡却真挚,浓厚却平凡。


“我们终将难舍难分,像水溶于水中。”——柴静《看见》。


自由新世界


故事的高潮围绕林静姝的芯片军团、伍尔夫的人工智能和林静恒等人的人类联盟军展开。


芯片军团等级分明,人工智能自主先进,人类联盟军显得太渺小了。


但从达尔文的进化论来看,人类从丛林中走出,征服了陆地、征服了海洋、再进一步征服了宇宙,作为一个物种而言——


人类是脆弱的,但却令人不住钦佩。


这场突破非人类的新科技战役中,林静恒、林静姝、伍尔夫、林格尔、陆信、劳拉格登……他们象征着不同的人,代表P大对未来的不同看法;其中禁果、白塔、反乌会……这些则代表着人类新科技时代的产物,一种又一种矛盾又尖锐的新不幸和新希望。


不得不说,priest构造出这样一个庞大的未来世界,可以说是很有内涵了。


的确,科技飞速发展,人类的“野心”从来没有变小的趋势,人类的前进——一直都是一个不断探索、不断征服、不断为己所用的过程!


人工智能真的会取代人类吗?


人类还会往哪一方面进化?


自然与社会到底以一种什么方式呈现在人们的眼前?


芯片到底有什么用处?


《残次品》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星级科幻小说,而是一部象征这人类进化面临困难的超现实作品。


赫胥黎在《美丽新世界》中写道:


“要是每一次暴风雨之后都有这样和煦的阳光,就让狂风恣意地吹,把死亡都吹醒了吧。”


对于这句话的最好评价,不过于引用priest在《残次品》中所写的句子了:


“人们生于信仰,毁于信仰。”


“人们在信仰的灰烬里重生。”


推翻芯片军团、人工智能,崩溃的伊甸园里的上流人士步入真正的生活,空脑症生来平等,第八星系逐渐步入正规、逐渐取代已经沦为废墟的沃托,各大星系之间独立,联盟军继续清扫着剩余的小部分芯片人,新世界内——人人自由。


人人自由


不管到底有没有人工智能还是芯片军团,亦或是洗脑传销组织的反乌会,人类能拥有自己的独立自由意志、能拥有不可侵犯的尊严和不被嘲笑的梦想,这就是自由。


一如卢梭的《社会契约论》所证明:


人是生而自由的。


 


《残次品》这部作品,是《默读》“不自由,毋宁死”的进阶版,是《杀破狼》“家与国”的拔尖体,是淬火中的新星,是乌托邦内挣脱牢笼的猛兽。


熊熊燃烧,亘古不灭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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